比特幣，這個自詡為「數字黃金」的加密貨幣，真的像那些華爾街分析師口中所說的那樣，正在與傳統市場「脫鉤」嗎？ 每當股市稍有風吹草動，比特幣總能吸引眼球，它彷彿一位叛逆的少年，試圖掙脫傳統金融的束縛。然而，這真的是一場自由的宣言，還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
從「價值儲存手段」到「風險偏好資產」，比特幣被貼上了太多標籤，每個標籤都試圖定義它，卻又都顯得蒼白無力。 它真的具備黃金的避險屬性嗎？ 還是仅仅只是在市场乐观时被过度放大的风险资产？我们必須拋開那些陳詞濫調，用更批判的眼光審視比特幣。 它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黃金」，也不是一個單純的投機工具。 它是一個複雜的、不斷演變的混合體，它的表現既受到技術創新驅動，也受到市場情緒的擺佈。
与其盲目相信那些乐观的预测，不如深入挖掘数据，分析比特幣在不同市场环境下的真实表现。 本文旨在探究比特幣與股票、黃金等傳統資產之間的關係，並挑戰「脫鉤」論的合理性。我们将探究货币政策的转变对比特币的影响，评估比特币对更广泛市场的敏感度，并结合其他主要资产分析它的波动率特征。我們要做的，不是給比特幣下一個簡單的定義，而是揭示它在金融市場中扮演的真實角色，以及它未來可能面臨的挑戰。
聯儲，這個金融市場背後操控利率的巨擘，其政策變動如同看不見的魔爪，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比特幣的命運。 聯邦基金利率的每一次調整，無論是緊縮還是寬鬆，都會直接影響市場的流動性與投資者的風險偏好。 我們經歷了零利率時代的狂歡，也目睹了疫情期間史無前例的量化寬鬆，更感受到了2022年為應對通脹而進行的激進加息。
比特幣對貨幣政策變化的敏感度，就像一個硬幣的兩面。 當利率下降，市場資金充裕時，比特幣往往會受到追捧，價格也隨之上漲。 但當利率上升，市場流動性收緊時，比特幣又會變得脆弱不堪，甚至可能遭受重創。為了更清晰地解讀比特幣對利率變化的反應，我們將其歷史劃分為五個關鍵的利率制度階段。這些階段涵蓋了從寬鬆（聯邦基金利率低於2%）到緊縮（聯邦基金利率高於2%）的各種情況。通過比較比特幣的月度回報率與聯邦基金利率的月度變化，我們試圖揭示潛藏在數據背後的規律。
儘管比特幣與利率變化的相關性總體偏低，但仔細觀察，我們仍然可以發現一些有趣的模式。在2008年金融危機後的零利率政策推動下，比特幣在早期階段實現了驚人的回報率。 而當美聯儲開始加息時，比特幣的回報率則呈現出波動不定的狀態。 在疫情期間，激進的降息和財政刺激措施雖然一度推高了比特幣的價格，但也導致了市場的極度不穩定。
尤其值得關注的是2022年至2023年間的加息周期。 為了應對飆升的通貨膨脹，美聯儲以驚人的速度提高了利率，而比特幣與利率變化之間呈現出顯著的負相關性。 在避險情緒的影響下，加上FTX交易所的崩潰等加密貨幣市場特有的衝擊，比特幣的表現異常疲弱。
然而，當美聯儲暗示可能放緩加息步伐時，比特幣又開始展現出一定的韌性。 這表明，比特幣並非完全與宏觀經濟脫鉤，它仍然會受到利率政策的影響。 只是，這種影響並非總是直接和明顯的，而是通過複雜的市場心理和資金流動來傳導。
要判斷比特幣是否真的與傳統資產「脫鉤」，最簡單直接的方法莫過於檢視其回報率之間的相關性。 比特幣與標準普爾500指數和黃金之間的90天回報率相關性，是衡量其關聯程度的重要指標。然而，數據背後往往隱藏著更深層次的真相，需要我們撥開迷霧，才能看清本質。
乍看之下，比特幣與黃金和股票的相關性確實處於歷史低位。 這是否意味著它真的擺脫了傳統市場的束縛，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個體？ 恐怕沒那麼簡單。 歷史數據顯示，比特幣的回報率往往會在與黃金或股票的相關性之間搖擺不定，與黃金的相關性通常更高。 特別是，隨著市場情緒高漲，比特幣與標準普爾500指數的相關性在2025年有所上升，這暗示著它仍然受到股市的影響。
然而，從2025年2月左右開始，比特幣與黃金和股票的相關性都趨近於零，這似乎表明比特幣正處於一個與黃金和股票「脫鉤」的特殊階段。 但這種「脫鉤」真的是一種常態，還是一種暫時的現象？ 我們需要進一步分析歷史數據，才能得出更可靠的結論。
為了更深入地了解這種低相關性背後的意義，我們整理了比特幣與標準普爾500指數和黃金的滾動90天相關性低於顯著閾值（約0.15）的時間段，並標註了當時最值得關注的事件。
不出所料，過去比特幣與其他資產的脫鉤情況，往往發生在加密貨幣市場出現重大衝擊的特殊時期，例如中國對比特幣的禁令以及比特幣現貨ETF的獲批。 這些事件都對比特幣的價格產生了重大影響，導致其與傳統資產之間的相關性下降。 從歷史上看，低相關性時期通常持續2到3個月左右，但這取決於你所設定的相關性閾值。因此，單純依靠相關性來判斷比特幣是否「脫鉤」，可能會產生誤導。
除了相關性之外，市場beta係數是另一個衡量資產回報率與市場回報率之間關系的有用指標。 市場beta係數量化了一種資產的回報率預期會隨著市場回報率變動的程度，其計算方法是資產回報率減去無風險利率相對於某個基准的敏感度。 相關性衡量的是一種資產與基准回報率之間線性關系的方向和強度，而市場beta係數衡量的是一種資產對市場波動的敏感度的方向和幅度。
舉例來說，人們常說比特幣相對於股票市場的交易具有「高beta係數」。 具體來說，如果一種資產（如比特幣）的市場beta係數為1.5，那麼當市場基准資產（標準普爾500指數）變動1%時，預計該資產的回報率將變動1.5%。 負beta係數意味著當基准資產的回報率為正時，該資產的回報率為負。
在2024年的大部分時間裡，比特幣相對於標準普爾500指數的beta係數遠高於1，這意味著它對股票市場的波動高度敏感。 在樂觀的、風險偏好較高的市場環境中，持有一定比例比特幣的投資者相比於僅持有標準普爾500指數的投資者，獲得了更高的回報。 儘管比特幣常被貼上「數字黃金」的標籤，但其相對於實物黃金的低beta係數表明，同時持有這兩種資產可以對衝各自資產的下行風險。
隨著我們進入2025年，比特幣相對於標準普爾500指數和黃金的beta係數開始下降。 儘管對比特幣對這些資產的依賴程度正在降低，比特幣仍然對市場風險敏感，其回報率也仍然與市場回報率相關。 比特幣可能正在成為一種獨特的資產類別，但它的交易方式在很大程度上仍類似於風險偏好資產，目前還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表明它已經成為一種「避險資產」。 那些將比特幣視為「數字黃金」的投資者，或許需要重新評估其投資策略。
已實現波動率，這個衡量資產價格在一段時間內波動幅度的指標，為理解比特幣的風險特徵提供了另一個關鍵的維度。 長期以來，波動率都被視為比特幣最核心的特徵之一，它既是風險的來源，也是潛在回報的驅動力。 但如果波動率開始下降，這是否意味著比特幣正在逐漸成熟，還是仅仅只是對市場波動變得麻木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比特幣的波動率確實呈現出下降的趨勢。 在比特幣的早期階段，受價格大幅上漲和回調周期的驅動，其已實現波動率經常超過80%-100%。 這種劇烈的波動，一方面吸引了無數投機者，另一方面也讓許多保守的投資者望而卻步。 在新冠疫情期間，比特幣的波動率與股票波動率一同上升，並且在2021年和2022年的一些時期，受Luna和FTX倒閉等加密貨幣領域特有的衝擊影響，其波動率也獨立上升。 這些事件無疑加劇了比特幣的波動性，也讓投資者意識到，加密貨幣市場仍然存在著巨大的風險。
然而，自2021年以來，比特幣的180天已實現波動率逐漸下降，最近即使在市場波動率較高的情況下，也穩定在50%-60%左右。 這使其波動率與許多廣受歡迎的科技股相當，低於MicroStrategy（MSTR）和特斯拉（TSLA），而與英偉達（NVIDIA）的波動率非常接近。 這種變化是否意味著比特幣正在逐漸擺脫高風險資產的形象，轉變為一種更為穩定的投資標的？
儘管比特幣仍然容易受到短期市場波動的影響，但與過去的周期相比，其相對穩定性可能反映了它作為一種資產的成熟度。 隨著越來越多的機構投資者進入加密貨幣市場，比特幣的交易量和流動性都有所提高，這也有助於降低其波動性。 然而，我們也必須警惕，波動率的下降並不一定意味著風險的消失。 它可能仅仅只是表明，比特幣正在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其風險特徵正在發生轉變。 我們需要密切關注市場的變化，才能更準確地評估比特幣的風險和回報。
比特幣是否真的與市場其他部分脫鉤了呢？ 答案可能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誠然，我們看到比特幣的回報率與市場其他部分的相關性在某些時期消失了，但這是否意味著它完全擺脫了現實世界的影響？ 恐怕不能這麼輕易下結論。
比特幣並非生活在真空之中。 它仍然受到影響所有資產的市場力量的制約：利率、地緣政治事件、以及其他金融資產的回報率。 那些認為比特幣可以完全與傳統金融體系割裂的人，可能過於理想化了。 最近，我們看到比特幣的回報率與市場其他部分的相關性消失了，但這是一個暫時的趨勢，還是長期市場變化的一部分，仍然有待觀察。
比特幣是否已經脫鉤，引出了一個更大的問題：在一個試圖分散風險的投資組合中，比特幣能發揮什麼作用呢？ 比特幣的風險和回報特徵，可能會讓投資者感到困惑。 有時，它看起來像一個高槓桿化的納斯達克指數，追逐高風險高回報； 有時，它又像一個數字黃金，試圖在經濟下行時提供保護； 甚至有時，它又變成了一個對沖法定貨幣貶值的工具，試圖抵禦通脹的侵蝕。
但也許，這種不確定性本身就是比特幣的魅力所在。 與其試圖將比特幣與其他資產進行不完美的類比，不如理解為什麼隨著比特幣逐漸發展成為一種獨特的資產類別，它會走出自己的行情。 比特幣不是一個可以被簡單定義的產品，它是一個不斷演進的實驗，它的價值不僅僅體現在價格上，更體現在它對傳統金融體系的挑戰和創新。 我們需要擁抱這種不確定性，才能真正理解比特幣的潛力，以及它可能為我們的投資組合帶來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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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5-22
